台灣為了十二年國教中的明星學校存廢問題爭得面紅耳赤，英國那邊也在爭論明星學校的存廢。差別在於：英國早已立法禁止增設公立明星學校，而且英國的天主教也一直在說服教會的明星學校放棄入學考，台灣卻有許多人在擔心明星學校的消失。

英國在一九四四年以後把中學分成三種：「文法學校」（grammar school）、技職學校與普通中學，前者專門培養未來要念大學的「精英」，普通中學則只培養一般公民。一九五八年英國社會學家楊格（Michael Young）寫了一本書《精英貴族的興起》，諷刺這個制度：在十一歲時就把學生分成未來的統治階級、勞工階級與職員階級。許多教育工作者也認為：十一歲的孩子身心還在發育中，未來的發展與成就難以預料，要用有限科目的筆試把他們的能力與特質加以分類，根本是荒謬的行徑！於是政策方向開始偏向不分類的綜合高中，並且在一九七六年的教育法案中明文廢除公立學校的入學考。

但是有些地方政府仍堅持保留「文法學校」的考試入學制度，工黨只好立法禁止增設「文法學校」，而未將之廢除。然而許多家長仍堅持要將孩子擠進既有的「文法學校」，使得各校不得不擴大招生名額來因應膨脹的需求。

英國的「文法學校」之所以無法被消滅，一部分是因為他們確實有適合聰明學生的教材與教法。以歷史科為例，一位念過「文法學校」的牛津畢業生告訴我，他在高中讀歷史時，「希臘史」讀的是希羅多德（Herodotus）的《歷史》英譯本，「羅馬史」讀的是吉朋（Edward Gibbon）的《羅馬帝國衰亡史》──他們從高中就開始讀許多名著的英文全譯本。此外，上課時老師只給討論提綱與下週的討論進度，學生自己回家找資料，念完以後上課報告、討論；每一個單元結束以後要自己寫報告，學著分析、批判與綜合所有閱讀與上課的討論。因此，這些「文法學校」的畢業生進了大學後，找資料、自修、問答、討論、分析、批判與綜合整理的能力確實很強，遠比台、成、清、交的絕大多數大學畢業生高出一大截！

英國學生，掌握學習的發球權

朋友的孩子來找我，求我跟他的母親說，他想休學。我很驚訝，這孩子乖巧，功課一向很好，是他母親眼中的寶，怎麼開學才兩個月，就要休學了呢？細問之下才知道，原來是burn-out（筋疲力盡），他從國一每天補習到高三，週末補得最凶，星期日從早上9點補到晚上9點50，六年如一日，一路把他補上了建中、台大。他達到目的後，覺得自己的責任已了，加上大學跟他想像的不一樣，便不想讀書了。

他說大一的普通物理、普通化學都跟高中差不多，甚至比高中教的還少，所以他對上課意興闌珊，對通識課更是毫無興趣，因為他認為大學是專業訓練的地方，不需要念通識。他現在看到課本就厭倦，一點都提不起勁來準備期中考，所以想休學。他說，YouTube的創始人陳士駿說：「假如你只是工作，沒有學到新的東西，沒有挑戰，那就是你該離開的時候了」，他覺得學校沒有教給他新的知識，學習沒有挑戰，所以他應該離開。既然校長說可以蹺課去遊學，他就想去試。我聽了很為難，我知道他母親一定不會答應，但是我很同情他，這20年來他都不是為自己在活。

其實現在像他這樣迷惘的孩子很多，攻頂後，不知下面要做什麼。我們的教育學習太少、考試太多，縱使念到大學，對社會和人生的體驗都嫌太少，不知道自己為何而生、為何而活，因此也就失去了繼續奮鬥下去的動力。

很多人都誤以為知識就是智慧，把它們劃上等號，其實是錯的。

智慧是經驗的累積，遠大過知識。老水手的氣象預測比氣象局準確就是這個道理。俗語說「有智慧就無煩惱」，現在人有知識而無智慧，所以煩惱很多。要彌補這個缺陷，最好的方法是帶孩子去當志工，從服務他人身上看到自己的價值。